霍展白一震，半晌无言。

    “六弟！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，连忙冲过去接住。

    一夜的急奔后，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，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，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，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，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
    她咬紧了牙，足间霍然加力，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，用尽全力掠向对岸，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。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，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。。

    “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：“怎么了，明介？不舒服吗？”！”

    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
    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，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。！

    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，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，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：是否要她跟了去？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

    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，刹那间，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
    他盯着飞翩，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，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，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，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，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，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，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！。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中了邪，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，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：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？你说什么？！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？！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！

    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。

    旋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，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，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
    “她低头走进了大殿，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！

    令她诧异的是，这一次醒来，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！

    “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。”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，掩上了门，“她如今很幸福。”

    “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，对他说：“瞳，为了你好，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……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，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，不如忘记。”！

    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
    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，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。

    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。！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，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
    “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，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。妙风来不及多想，急速在中途变招，一手将她一把拉开，抢身前去，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！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？”廖青染咬牙，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
    “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！

    “啪嗒！”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，断为两截。。

    猝然受袭之时乾坤大挪移便在瞬间发动，全身的穴道在一瞬间及时移位，所有刺入的金针便偏开了半分。然而体内真气一瞬间重新紊乱，痛苦之剧比之前更甚。。

    “穿越了十二年，那一夜的风雪急卷而来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，将他的最后一丝勇气击溃。。

    “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。”瞳的眼里精光四射，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，声音低沉，“只要他没回来，事情就好办多了——按计划，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啊？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，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神志恍惚之间，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

    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，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。

    “咦，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？”霜红揉着眼睛，总算是看清楚了，嘀咕着，“可她出谷去了呢，要很久才回来啊。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……假的？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。

    一直到很久以后，他才知道：！

    “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，执著而不顾一切；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，所有的一切，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，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，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
    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，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！

    身形都不见动，对方就瞬地移到了屋子另一角，用银刀抵着小橙的咽喉：“给我去叫那个女的过来，否则我杀了她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