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象一层层涌出——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
    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，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，另一只手一松，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
    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，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，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，面无表情。！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，多年心愿一旦达成，总有如释重负之感，“多谢。”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，低低发问，“为什么？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

    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，轻而颤。

    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，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，恶狠狠地逼问。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，却哪说得出话来。。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只听那只杯子“啪”的一声掉到雪地里，雪鹞醉醺醺地摇晃了几下，一个倒栽葱掉了下来，快落下架子时右脚及时地抓了一下，就如一只西洋自鸣钟一样打起了摆子。。

    “他颓然跪倒在雪中，一拳砸在雪地上，低哑地呼号着，将头埋入雪中——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，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，狂潮一样交替，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！

    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。

    旋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。

    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？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，提灯照了照地面。！

    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！

    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，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，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——一曰追风，二曰白兔，三曰蹑景，四曰追电，五曰飞翩，六曰铜爵，七曰晨凫，八曰胭脂，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、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，直接听从瞳的指挥。

    “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，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，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！

    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。

    “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，带着永恒的微笑，微微闭上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，手下意识握紧了剑，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。

    “你，想出去吗？”记忆里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，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！

    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，然而眼睛尚未睁开，便一把将她抱起，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，半空中身形一转，落到了另一匹马上。她惊呼未毕，已然重新落地。。

    ““这是朱果玉露丹，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，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。

    “这是金杖的伤！”她蓦然认了出来，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？”。

    “屏风后，秋水音刚吃了药，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，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，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，有些痴痴呆呆，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，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！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，他淡然转身，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。

    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喃喃着：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，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，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机会不再来，如果不抓住，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！。

    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，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，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。……

    “瞳怎么了？”再也忍不住，薛紫夜抢身而出，追问。

    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，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——不想看看吗？瞳？”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，冷笑起来，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，讥讽着，“对，我忘了，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。”。

    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，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，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。

    ““可怜。不想死吗？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，拈须微笑，“求我开恩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颓然放下了剑，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，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
    昆仑白雪皑皑，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。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，却终究没有回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你没事？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，失惊。。

    “谁要再进谷？”瞳却冷冷笑了，“我走了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，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，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，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，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，胭脂奴就把他撇下，“你自己吃罢，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！”！

    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