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缓缓醒转，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
寒意层层逼来，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，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。
虽然，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““夏之日，冬之夜，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居。！”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，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“妙风使，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？”霍展白微微而笑，似不经意地问。！
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
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，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？
“生死有命。”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，秀丽的眉梢扬起，“医者不自医，自古有之——妙风使，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？起轿！”。
雪狱寂静如死。。
““薛谷主，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，终于盈盈开口，“想看手相吗？”！
明介？妙风微微一惊，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：。
旋霍展白满身风尘，疾行千里日夜兼程，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，他只觉得心里一松，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，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。
“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，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，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，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，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，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！
然而到了最后，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！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
“妙空的身影，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！
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，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，啜了一口，道：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，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，徒儿一死，忽然间又回来了，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。
“来到秋之苑的时候，一打开门险些被满室的浓香熏倒。。
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，在黑暗中咬紧了牙，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！贪生怕死，忘恩负义，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，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！。
“哧”，轻轻一声响，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，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，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，反手一弹，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！
永不相逢！。
““看得见影子了吗？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，问。。
说到这里，他侧头，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：“瞳，配合我。”。
“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！
死了？！瞳默然立于阶下，单膝跪地等待宣入。。
那么快就好了？妙风有些惊讶，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，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！。
“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，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，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，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，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：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，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？。
——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，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。她是个聪明女人，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。而后来，她也慢慢知道：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，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。……
“咦，这算是什么眼神哪？”她敷好了药，拍了拍他的脸，根本不理会他愤怒的眼神，对外面扬声吩咐，“绿儿！准备热水和绷带！对了，还有麻药！要开始堵窟窿了。”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，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，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？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？”
他无力地低下了头，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，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。
“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，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，你忘记了吗？”。
“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。
“妙风默然低下了头，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。
“……”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，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，极力伸出手，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，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。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，重新昏沉睡去。！
“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，脱口低呼出来——瞳？妙风说，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？！……”
““薛谷主！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，忽转严肃，隐隐透出杀气。。
“都处理完了……”妙空望向了东南方，喃喃道，“他们怎么还不来呢？”。
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！
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