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
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。
“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!”
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,低下头去。。
“现在,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。”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,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,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,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淡淡道,“就只剩下,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。”!
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,停在了半空。
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你干什么?”霜红怒斥,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病人。。
“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!
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。
旋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“血流满了剑锋,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。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,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,有些还在微微抽搐。!
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,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!
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?”擦干净了剑,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,对着霍展白冷笑,“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
“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,他只是漠然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。”!
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“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他瑟缩着,凝视了这个英俊的男人很久,注意到对方手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宝石戒指。他忽然间隐约想起了这样的戒指在西域代表着什么,啜泣了片刻,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,将唇印在那枚宝石上。!
话语冻结在四目相对的瞬间。。
“黑暗的最深处,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,闭目不语。。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“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!
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,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,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,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,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——薛紫夜一时得了闲,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,忽然间又觉得恍惚。。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“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。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……
然而身侧一阵风过,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,消失在枫林里。
薛紫夜冷笑:还是凶相毕露了吗?魔教做事,原来也不过如此吧?
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,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,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:是否要她跟了去?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“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“他被吓得哭了,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。。
一轮交击过后,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,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。!
“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……”
“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。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!
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,走向绝顶的乐园,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,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,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。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,忽然间全身一震,倒退了一步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