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
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
“死女人,我明明跟你说了,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——”霍展白忍不住发作,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,“他是谁?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!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?见鬼!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!”。
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,眼里却没有恐惧,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。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:看着她说话的样子,看着她笑的样子,看着她握剑的样子……眼神恍惚而遥远,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。。
“是,是谁的声音?!”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。!
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
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
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,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。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,便只好安静下来。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,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,忽然发现他。
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,不瞑的双目圆睁着,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
“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,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!
“别绕圈子,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,直截了当道,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。
旋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,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:“这些,日后再说。”。
“然而同一时间,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!!
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!
“绿儿,小橙,蓝蓝,”她站起身,招呼那些被吓呆了的侍女们过来,“抬他入谷。”
“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,薛紫夜忽地惊住,仰起脸望着他,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,艰难地开口:“难道……是你做的?是你做的吗!”!
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,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。
“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是的,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地方,还有终年黑暗的屋子。他是从那里来的……不,不,他不是从那里来的——他只是用尽了全力想从那里逃出来!。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。
“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!
“青染对我说,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,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,和他并肩疾驰,低声道,“她一直装作痴呆,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。
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,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?。
“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……
妙风微微一怔: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,似乎有些眼熟。
薛紫夜望着这个人走过来,陡然就是一阵恍惚。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。果然……这双眼睛……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,分明是——
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,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“血流满了剑锋,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。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,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,有些还在微微抽搐。。
“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。
“不要紧。”薛紫夜淡淡道,“你们先下去,我给他治病。”!
““啪嗒!”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,断为两截。……”
“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。
薛紫夜脸色不变,冷冷道:“我不认为你值那么多钱。”!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