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她,谁都不能放过谁。
——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,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。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——。
“她的体温还是很低,脸色越发苍白,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,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,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,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,气息逐渐微弱。!”
他默然地坐下,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——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,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,完全不能动弹。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,想看清楚她的模样。十二年不见了……今夜之后,或者就是至死不见。。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!
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
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,铜爵倒地,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
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,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,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。南宫老阁主一惊,闪电般点足后掠,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,划出一道曲线,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。。
“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!
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,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,他全身一下子冰冷,再也无法支持,双膝一软,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以手掩面,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。
旋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“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教王脸色铁青,霍然转头,眼神已然疯狂,反手一掌就是向着薛紫夜天灵盖拍去!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!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。
“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。
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,浑若无事。!
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。
“他微微一惊:竟是妙空?。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“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!
那么,这几日来,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,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?。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“然而,已经没有时间了。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,否则,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,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——一旦教王伤势好转,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!。
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……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
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,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?。
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。
“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,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。
“怎么会感到有些落寞呢?她一个人提着琉璃灯,穿过香气馥郁的药圃,有些茫然地想。八年了,那样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,这个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?。
可惜,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。!
“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……”
“往日的一切本来都已经远去了,除了湖水下冰封的人,没有留下丝毫痕迹。此刻乍然一见到这样的眼睛,仿佛是昔日的一切又回来了——还有幸存者!那么说来,就还有可能知道当年那一夜的真相,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手将她的一族残酷地推向了死亡!。
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。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妙水微微一颤,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,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,转身告退。抓起昏迷中的瞳,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,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,转瞬消失。!
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,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。在他转过身的同时,妙风往前走了一步,站到了他身后,替他看守着一切。教王转过身,缓缓拉下了外袍,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——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,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