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
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。
“你说了,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,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。
“瞳有些迟疑地望着她,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。他只是握紧了那颗珠子,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表情——!”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!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
那一天,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,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,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。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,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,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。。
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“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!
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,走过来。。
旋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!
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!
这个乐园是大光明宫里最奢华销魂的所在,令所有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。即便是修罗场里的顶尖杀手,也只有在立了大功后才能进来获取片刻的销魂。
“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!
他身子摇晃了一下,眼前开始模糊。。
“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那里,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,是村里的坟场。。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!
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。
“他猛然又是一震——这声音!当初昏迷中隐约听见时,已然觉得惊心,此刻冷夜里清晰传来,更是让觉得心底涌出一阵莫名的冷意,瞬间头部的剧痛扩散,隐隐约约有无数的东西要涌现出来。这是……这是怎么了?难道这个女医者……还会惑音?。
顿了一顿,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,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:。
“自从她出师以来,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。!
“谷主!”忽然间,外面一阵慌乱,她听到了绿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,一路摇手。。
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“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……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
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,手里的药盏“当啷”一声落地,烫得他大叫。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。
“不过,你大约也已经不记得了吧……毕竟那一夜,我看到教王亲手用三枚金针封住了你的所有记忆,将跪在冰河旁濒临崩溃的你强行带回宫中。。
霍展白起身欲追,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!
“老人的声音非常奇怪,听似祥和宁静,但气息里却带了三分急促。医家望闻问切功夫极深,薛紫夜一听便明白这个玉座上的王者此刻已然是怎样的虚弱——然而即便如此,这个人身上却依旧带着极大的压迫力,只是一眼看过来,便让她在一瞬间站住了脚步!……”
““鱼死网破,这又是何必?”他一字一字开口,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: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,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,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!”。
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!
在房里所有人都一阵风一样离开后,黑暗里的眼睛睁开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