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一切都粉碎了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快替她看看！”他来不及多想，急急转过身来，“替她看看！”

    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，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，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，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，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
    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？。

    “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，根本来不及退避。！”

    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，却是一方手巾，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
    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。妙风破碎的衣襟里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——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，牛角琢成，装饰着银色的雕花，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。！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！”当初离开时，他对她挥手，大笑。“一定赢你！”

    “大家别吵了。其实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啊……上次杀了押解的官差也是不得已。”有一个老人声音响起，唉声叹气，“但是如今他说杀人就杀人，可怎么办呢？”

    “畜生！”因为震惊和愤怒，重伤的瞳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，仿佛那样的剧毒都失去了效力！。

    ——是的。那个少年，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，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。所以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。。

    “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！

    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，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，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，低声说出一句话，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，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
    旋“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？”霍展白喃喃，若有所思——这个女人肯出手救一个魔教的杀手，原来是为了这样的原因？她又有着什么样的往昔呢？。

    ““谷主错了，”妙风微笑着摇头，“若对决，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！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！

    他顿住了被褥底下刚刚抬起来的手，只觉得后脑隐约地痛起来。眼前忽然有血色泼下，两张浮肿的脸从记忆里浮凸出来了——那是穿着官府服装的两名差役。他们的眼睛瞪得那样大，脸成了青紫色，居然自己卡住了自己的喉咙，生生将自己勒死！

    “他知道，那是教王钉在他顶心的金针。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，忽转严肃，隐隐透出杀气。。

    “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，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，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
    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了顿：“认识。”！

    “快，抓紧时间，”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，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，“跟我来！此刻宫里混乱空虚，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！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，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
    “咦，小姐，你看他怎么了？”绿儿注意到了泡在木桶药汤里的人忽然呼吸转急，脸色苍白，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，脖子急切地转来转去，眼睛紧闭，身体不断发抖。。

    ““妙空！”他站住了脚，简短交代，“教中大乱，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！”！

    那个男子笑了，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，面色狰狞如鬼。。

    ““小心！”。

    于是，她跑得越来越远、越来越远……他再也抓不到那个精灵似的女孩儿了。……

    妙风依然只是微笑，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：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

    薛紫夜起来的时候，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，仿佛尚未睡醒，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，冷醒而严厉。

    霍展白怔住，心里乍喜乍悲。。

    可此刻，怎么不见妙风？。

    ““明介，好一些了吗？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，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，双手沾了药膏，迅速抹着。。

    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？”霍展白喃喃，百思不得其解。！

    “薛紫夜勉强动了动，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你？”他转头看着她，迟疑着，“你是医生？”。

    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，银针刺入两寸深，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。

    何况……他身边，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！

    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，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