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
她惊骇地看着: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,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?这个人……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,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,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?。
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”
——是的。那个少年,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,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。所以,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。。
“原来是为了女人啊!可是,好像最后老阁主也没把位置传给那个姓徐的呀?”!
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
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“一天多了。”霍展白蹙眉,雪鹞咕了一声飞过来,叼着紫色织锦云纹袍子扔到水边,“所有人都被你吓坏了。”。
“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!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旋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。
“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!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!
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
“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喃喃着: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,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,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!
“哟,好得这么快?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,望着他腹部的伤口,“果然,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?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?”。
““薛谷主?”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,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,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,柔和悦耳,“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,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。”。
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,没有一个人出声,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。薛紫夜低下头去,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,然后抬头:“请转身。”。
话语冻结在四目相对的瞬间。!
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,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,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。他低呼了一声,抱着头倒回了榻上,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。。
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,不瞑的双目圆睁着,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
“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!
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。
鼎剑阁的八剑里,以“玉树公子”卫风行和“白羽剑”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。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,一路拔剑的同时,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。。
“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……
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
——难道,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?他、他果然还活着吗!
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。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“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,然而却从不露面,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。。
“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一张苍白的脸静静浮凸出来,隔着幽蓝的冰望着他。!
“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……”
“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!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