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,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,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,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,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
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
风雪的呼啸声里,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,凄凉而神秘,渐渐如水般散开,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,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,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,漆黑的夜里,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。
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”
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。
妙火点了点头: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?”!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
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
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。
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“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!
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旋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!
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!
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,冷笑道:“还问为什么?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,我既然独占了你,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,为他人所有?”
“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,嘴角噙着一丝笑意,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,居然不闪不避——仿佛完成了这一击,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。!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“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: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,她没有掉下去!。
“断金斩?!”七剑齐齐一惊,脱口呼道。。
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,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。!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“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
“妙风使。”。
“你……是骗我的吧?”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,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,冷笑着,“你根本不是雅弥!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!他、他连刀都不敢握,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?!”。
“有些不安: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,却不肯说出来。。
听得“龙血珠”三个字,玉座上的人猛然一震,抬起手指着他,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低吟。……
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,薛紫夜一愣,长长松了一口气,开口:“教王这一念之仁,必当有厚报。”
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。
“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“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她伸出手,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,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!
““快回房里去!”他脱口惊呼,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。……”
“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,低声道,“跟他谈条件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,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,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。
所以,无论如何,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!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