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
车里,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。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,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,一句话也不说——最奇怪的是,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。。
怎么可以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这样?!。
“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!”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然后,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。!
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——看这些剑伤,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!
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
自从妙火死后,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。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——如果能拿到手的话……。
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!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
旋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。
““明介,明介!”耳边有人叫着这样一个名字,死死按住了他抓向后脑的双手,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。不要这样,都过去了……”!
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。!
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
“刹那间,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,停住了手指,点了点头。!
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:“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,我也将给你一切。”。
“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。
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。
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!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。
“是,是谁的声音?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“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!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她捂住了脸:“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,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。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,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……可是、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—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!”。
“风在刹那间凝定。。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……
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,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,面无表情。
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“喀喀,没有接到教王命令,我怎么会乱杀人?”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,只是咳嗽着苦笑,望了一眼薛紫夜,“何况……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……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,又怎么会……”。
“风从车外吹进来,他微微咳嗽,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。。
“那声称呼,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,应该称其前辈;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,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?。
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,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,怎么会在这里?!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……”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。
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。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!
“没事,让他进来吧。”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,绿衣美人拉开了门,亭亭而立,“妈妈,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