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自尽吗?”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,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。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,“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……七星海棠这种毒,怎么着,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。”
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
――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,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,却来这里做什么?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,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?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““是谁?”她咬着牙,一字字地问,一贯平和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愤怒的光,“是谁杀了他们?是谁灭了村子?是谁,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!”!”
“相信不相信,对他而言,已经不重要了,”他抓住她的肩,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,“紫夜,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,又能如何呢?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,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,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。
“嘎——嘎。”雪鹞在风雪中盘旋,望望远处已然露出一角的山谷,叫了几声,又俯视再度倒下的主人,焦急不已,振翅落到了他背上。!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
“咕咕。”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,脚上系着手巾,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,发出急切的鸣叫,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。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,然而它的主人,却已经不在此处。
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“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!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!!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旋贴身随从摇摇头: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,便从未露面过。”。
“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!
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!
“什么?!”妙风脱口,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。
“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!
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……不惜欺骗她伤害她,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。。
“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。
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。
“见死不救?”那个女子看着他,满眼只是怜悯,“是的……她已经死了。所以我不救。”!
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“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“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!
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。
瞳的肩背蓦然一震,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。。
“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,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!。
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,冷冷道,立刻想把门关上,“佛堂已毁,诸神皆灭,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……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
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。
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,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: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,只是一念及,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““怎么?”瞳抬眼,眼神凌厉。。
““谷主,谷主!快别想了。”一个紫金手炉及时地塞了过来,薛紫夜得了宝一样将那只手炉抱在怀里,不敢放开片刻。。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!
“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……”
“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。
“你有没有良心啊?”她立住了脚,怒骂,“白眼狼!”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