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做的原因,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,”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,瞳大笑起来,将沥血剑一扔,坐回到了榻上,“不要问我为什么——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。我只问你,肯不肯定约?”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“不行!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,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?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“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!”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好!”看了霍展白片刻,瞳猛然大笑起来,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,“你们可以走了!”!
此夜笛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?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望着阖上的门,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“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
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。
旋霍展白一怔,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,几乎站不住身体。。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!
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,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,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,低声说出一句话,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,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
“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,雪舞腾了半天高——山崩地裂,所有人纷纷走避。此刻的昆仑绝顶,宛如成了一个墓地。!
瞳的瞳孔忽然收缩。。
“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他开始喃喃念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那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拯救。。
“走了也好。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,声音低诡,“免得你我都麻烦。”!
妙风大吃一惊: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,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?。
“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“她冷笑起来,讥讽:“也好!瞳吩咐了,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,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——妙风使,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,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!”!
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,可剑由心生、吞吐纵横,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。转眼过了百招,他觑了一个空当,右手电光一样点出,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。。
然而他却站着没动:“属下斗胆,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,过目点数。”。
“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。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,都是必须除掉的——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,绝不手软!可是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——那,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。。
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……
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
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,薛紫夜忽地惊住,仰起脸望着他,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,艰难地开口:“难道……是你做的?是你做的吗!”
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他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,手指忽地触到了一片冰冷的东西。。
“但是,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,却再也不能起来。。
“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,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。
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!
“然而,不等他发力扭断对方的脖子,任督二脉之间气息便是一畅,气海中所蓄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出,重新充盈在四肢百骸。……”
“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。
是要挟,还是交换?。
秋水……秋水,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,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?!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