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
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。
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,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。
“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!”
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。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!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
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: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,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,仿佛翅膀被“刷”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。那,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——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,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。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!
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。
旋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。
“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!
“哎呀!”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,抬手挡住了眼睛。!
“小夜姐姐……那时候我就再也记不起你了……”他有些茫然地喃喃,眸子隐隐透出危险的紫色,“我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……杀了无数的人。”
“他忽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。完了,难道是昨夜喝多了,连这等事都被套了出来?他泄气地耷拉下了眼皮,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,恨不得把它敲破一个洞。!
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!。
“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可你的孩子呢?”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,“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?他刚死了你知道吗?”。
“什么钥匙?”妙水一惊,按住了咆哮的獒犬。!
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,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。
“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“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!
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,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““即便是这样,也不行吗?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,声音依旧柔和悦耳,却带了三分压迫力,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……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
最好是带那个讨债鬼霍展白过来——这个谷里,也只有他可以对付这条毒蛇了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“老实说,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——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?”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,“所以,我还特意留了一条,用来给你收尸!”。
“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“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。
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!
“瞳却抽回了手,笑:“如有诚意,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?”……”
“瞳的眼神微微一动,沉默。沉默中,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,将她打倒在地。。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妙风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,看来昆仑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,已然是万分危急了。外面风声呼啸,她睁开眼睛,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,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。她只觉得全身寒冷,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。!
她抬头看了妙风一眼,忽然笑了一笑,轻声:“好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