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临别赠言吗？”霍展白大笑转身，“我们都愚蠢。”

    “薛谷主？”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，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，声音不大，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，柔和悦耳，“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，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。”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，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，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
    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，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！”

    那双眼睛只是微微一转，便睁开了，正好和他四目相对。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，只是一眼，却让他有刀枪过体的寒意，全身悚然。。

    “年轻时拼得太狠，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，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，拜月教也不再挑衅，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，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！

    第二天雪就晴了，药师谷的一切，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

    恶魔在附耳低语，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，将他凌迟。

    “嘿，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，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，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，收剑入鞘，“我太紧张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！

    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，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，缓缓合起眼睛，唇角露出一个苦笑。。

    旋瞳垂下了眼睛，看着她走过去。两人交错的瞬间，耳畔一声风响，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，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。抬起头，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。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，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。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！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，摇晃着，“醒醒！”！

    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，彼此擦肩亦不相识；而多年后，九死一生，再相逢，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！

    随着他的举手，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，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。

    “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，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！

    “就在那时候，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此刻他脸上，却忽然失了笑容。。

    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，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，面无表情。。

    不等夏浅羽回答，他已然呼啸一声，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！

    ――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，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，却来这里做什么？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，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？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不知为何，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。。

    他怔住，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，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
    ““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。”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，掩上了门，“她如今很幸福。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，似是极疲倦，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，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。。

    “是从林里过来的吗……”小姐却望着远处喃喃，目光落在林间。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，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，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。。

    然而刚笑了一声，便戛然而止。……

    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，只是吐出三个字。

    薛紫夜愣了一下，抬起头来，脸色极疲倦，却忽地一笑：“好啊，谁怕谁？”。

    她平静地说着，声音却逐渐迟缓：“所以说，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，世上的医生，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，”廖青染叹了口气，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，因为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
    四季分明的谷里，一切都很宁静。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——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，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怔了许久，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，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，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，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，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，苍白而安详，仿佛只是睡去了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，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，手伸向腰畔，却已然来不及。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墨魂剑？！”他一下子清醒了，伸手摸去，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，用力摇了摇头，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！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她抬起头，看着他，“现在没事了，明介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