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
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
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“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?”擦干净了剑,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,对着霍展白冷笑,“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!”
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!
而流沙山那边,隐隐传来如雷的马蹄声——所有族人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。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。
“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!
顿了顿,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:“我是想救你啊……你怎么总是这样?”。
旋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。
“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!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!
“救命……救命!”远远地,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,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
“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!
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!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““明介,你身上的穴道,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,”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,轻轻嘱咐,“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,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——只要恢复武功,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。可是,你听我的话,不要再乱杀人了。”。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“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!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,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!……
“那个时候,我的名字叫雅弥……”
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“小姐……小姐!”绿儿绞着手,望着那个白衣蓝发的来客,激动不已地喃喃道,“他、他真的可以治你的病!你不如——”。
““什么?”他猛然惊醒,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,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。。
“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。
原来,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,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,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,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,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,再也不会相信别人,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,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,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!
“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……”
““别看他眼睛!”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,不等视线相接,霍展白失声惊呼,一把拉开卫风行,“是瞳术!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,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。”。
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,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,他剧烈地喘息,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,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:“哦……我就知道,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,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?”。
手掌边缘的积雪在迅速地融化,当手浸入了一滩温水时,妙风才惊觉,惊讶地抬起自己的手,感觉那种力量在指间重新凝聚——尝试着一挥,掌缘带起了炽热的烈风,竟将冰冷的白玉长桥“咔啦咔啦”地切掉了一截!!
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