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？”他转头看着她，迟疑着，“你是医生？”

    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，无声无息透入土地，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

    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
    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。

    “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，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？！”

    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，穿着一身白衣，嘴角沁出了血丝，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，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，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，发现大半年没见，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。

    ——今天之后，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？！

    大光明宫教王麾下，向来有三圣女、五明子以及修罗场三界。而风、火、水、空、力五明子中，妙水、妙火、妙空、明力都是中原武林闻声变色的人物，唯独妙风最是神秘，多年来江湖中竟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，据说此人是教王的心腹，向来不离教王左右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还要来？”瞳松开了紧握的手，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。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，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，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，松开了手，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：“为什么还要来……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？”

    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，晚上好好聚一聚吧！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，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看着这个一醒来就吆五喝六的女人，皱眉摇了摇头。。

    “那个男子笑了，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！

    后堂里叮的一声，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
    旋长明灯下，她朝下的脸扬起，躺入他的臂弯，苍白憔悴得可怕。。

    “看着他转身离去，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：“明介？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沉吟片刻，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，也便有了答案。！

    “霍公子，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，侧过头看，却是霜红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她一定要救回他。这个唯一的目击者。！

    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。

    “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，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，更是个情种，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，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
    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，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，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，甚至，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，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
    奇怪，去了哪里呢？！

    她睁开眼睛，映入眼帘的，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。

    “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，却是一方手巾，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们都是从周围村寨里被小姐带回的孤儿，或是得了治不好的病，或是因为贫寒被遗弃——从她们来到这里起，冰下封存的人就已经存在。宁嬷嬷说：那是十二年前，和小姐一起顺着冰河漂到药师谷里的人。！

    雅弥转过了脸，不想看对方的眼睛，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
    妙风不动声色：“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，耽搁了一会儿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，然而，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
    教王……明日，便是你的死期！……

    妙空侧过头，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，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，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，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，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随后奔到，眼看妙风倒地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他心里一跳，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，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，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。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，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，脸色惨白，急促地喘息，“不过，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“冻硬了，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，又扔过来一个酒囊，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，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。

    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，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！

    “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秋水……秋水，那时候我捉住了你，便以为可以一生一世抓住你，可为何……你又要嫁入徐家呢？那么多年了，你到底是否原谅了我？。

    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
    “醒了？”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，妙风睁开了眼睛，“休息好了吗？”！

    然后，九这样转过身，离去，不曾再回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