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
他是那样贪生怕死,为了获得自由,为了保全自己,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,被逼着拿起了剑,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,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,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,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“他微微舒了口气。不过,总算自己运气不错,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。!”
昆仑白雪皑皑,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。。
薛紫夜拉下了脸,看也不看他一眼,哼了一声掉头就走:“去秋之苑!”!
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
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
霍展白只听得好笑:“见鬼,瞳,听你说这样的话,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“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!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旋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!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!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!
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,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。
“鹄怎么会忽然间做出这种行为……就像当初驿站里那两个差役一样,自己扼住自己的脖子,活活把自己扼死!!
“秋水求我去的……”最终,他低下头去握着酒杯,说出了这样的答案,“因为换了别人去的话……可能、可能就不会把他活着带回来了。他口碑太坏。”。
““老七?!”。
“我好像做了一个梦,醒来时候,所有人都死了……雪怀、族长、鹄……全都死了……”那个声音在她头顶发出低沉的叹息,仿佛呼啸而过的风,“只有你还在……只有你还在。小夜姐姐,我就像做了一场梦。”。
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!
“还看!”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,在他脚下迸裂,吓得他一跳三尺,“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!我晚上会过来查岗!”。
““绿儿不敢忘。”那个丫头眼光在地上瞟来瞟去,唇角含笑,“可是……可是这个人长得好俊啊!”。
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“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!
“光。”。
“是。”霜红知道谷主的脾气,连忙一扯绿儿,对她使了一个眼色,双双退了出去。侍女们退去后,薛紫夜站起身来,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四周的垂幔。。
““明介,坐下来,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,“我替你看伤。”。
可是……今天他的伤太多了。就算八只手,只怕也来不及吧?……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
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,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
推开窗的时候,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。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,靠着树,正微微仰头,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,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,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。。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“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厉声惊叫,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,眼神里充满了愤怒。。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!
““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,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。”他将枕头送回来,微微躬身。……”
“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!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