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
她侧过身,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,一字一顿道: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。
“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!”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。
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!
“谷主!谷主!快别说话!”霜红大惊失色,扑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,“霍七公子,霍七公子,快来帮我把谷主送回夏之园去!那里的温泉对她最有用!”
外面的雪在飘,房子阴暗而冰冷,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,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。
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,阻止他再次雪遁,冷冷开口道,“谁的命令?”。
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“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!
血迹一寸寸地延伸,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。
旋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,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。远远看去,竟似不分上下。教王一直低着头,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,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,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。。
“她点起了火折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:“坐下,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!
“小姐醒了!”绿儿惊喜道。随即却听到了“砰”的一声,一物破门从庭院里飞了出来。!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
“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!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。
““这个自然。”教王慈爱地微笑,“本座说话算话。”。
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?”他问,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。
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,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,神态慎重,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,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,令他们一一品尝,鉴定是否有毒。。
“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。
“老七?!”。
“柔软温暖的风里,他只觉得头顶一痛,百汇穴附近微微一动。!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。
“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人的眼睛盯着他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——然而,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,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,停在半空微微颤动,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。……
然而,在那样的痛苦之中,一种久违的和煦真气却忽然间涌了出来,充满了四肢百骸!
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,一片一片地浮现:雪怀、明介、雅弥姐弟、青染师傅、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……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他握紧了剑,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。。
“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大光明宫里的每个人,可都不简单啊。。
霍展白迟疑了一下,最终决定说实话:“不大好,越发怕冷了。”!
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……”
“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“霍展白?”看到来人,瞳低低脱口惊呼,“又是你?”。
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,凝视着他,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!
昆仑绝顶上,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,金碧辉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