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“薛谷主！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，停下来看她，“你终于醒了？”
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，失惊，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“咯咯……你来抓我啊……”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，唇角还带着血丝，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，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，咯咯轻笑，“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，我就——”。
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，然而，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，淡淡地回答了一句：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！”
霍展白只听得好笑：“见鬼，瞳，听你说这样的话，实在是太有趣了。”。
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，”廖青染低下头去，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，“紫夜才十八岁，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，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，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！
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
“是吗？那你可喝不过她，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，对他眨了眨眼睛，“喝酒，猜拳，都是我教给她的，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？当年的风行，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
半年前，在刺杀敦煌城主得手后来不及撤退，他一度被守护城主的中原武林擒获，关押了整整一个月才寻到机会逃离。为了逼他吐露真相，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用尽各种骇人听闻的手段——其中，就尝试过用药物击溃他的神智。。
“婊子也比狗强。”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，恶毒地讥诮。。
““是。”妙风一步上前，想也不想地拿起药丸放到鼻下闻了一闻，而后又沾了少许送入口中，竟是以身相试——薛紫夜抬起头看着他，眼神复杂。！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，点头，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！”。
旋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““咔啦”一声，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。！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，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，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！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，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，并不为看病，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，独饮几杯，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，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，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
“笛声如泣，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，低眉横笛，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，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，而天涯，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，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，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，只是一夜过去，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！
看着他转身离去，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：“明介？”。
“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，只是短短一瞬，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，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，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，刺穿了他的心脏。。
那一瞬间，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，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？。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：“你是说她骗了我？她……骗了我？！”！
她忽然全身一震，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：“瞳？！”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侍女们讷讷，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！”当初离开时，他对她挥手，大笑。“一定赢你！”！
“带我出去看看。”她吩咐，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。。
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，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，她颓然倒地，手松开，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！。
“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，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。
绿儿噤若寒蝉，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。……
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，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，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？这些魔教的人，都是疯子吗？
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，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，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，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，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
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，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，更是恶化了伤势。此刻他的身体，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。。
“啊？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，睁开眼，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，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，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，护着她前行。。
“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，极准又极深，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，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，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“晨凫倒在雪地里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，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瞳的眼眸沉了沉，闪过凌厉的杀意。！
“他忍不住撩起帘子，用胡语厉叱，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……”
““见死不救？”那个女子看着他，满眼只是怜悯，“是的……她已经死了。所以我不救。”。
然而，走不了三丈，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！
他侧过脸，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，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：只不过杀了个车夫，就愤怒到这样吗？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