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今日有客了吗？”他顿住了脚。

    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。

    “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，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！”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车内有人失声痛哭，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，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，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，踏上克孜勒荒原。！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所有人都勒马，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，齐齐跳下马背。

    “喂，你没事吧？”她却虚弱地反问，手指从他肩上绕过，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，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？”

    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——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，织成可怖的画面，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，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，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。。

    刚刚是立春，江南寒意依旧，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又要开始被这群女人围观了吗？他心里想着，有些自嘲。！

    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
    旋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，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低下头，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，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，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，简直要把他击溃——在他明白过来之前，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，瞬间凝结成冰。！

    “阁主有令，要你我七人三日内会聚鼎剑阁，前往昆仑！”夏浅羽重复了一遍指令。！

    风雪终于渐渐小了，整个荒原白茫茫一片，充满了冰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。

    “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，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！

    荆棘覆盖着藤葛，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。

    “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，个个同样被吓住，噤若寒蝉。。

    那种压迫力，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！。

    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？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，提灯照了照地面。！

    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，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，雪落满了蓝发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手指触摸到的，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！。

    ——她知道，那是七星海棠的毒，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
    “昆仑山大光明宫里培养出的杀手，百年来一直震慑西域和中原，她也有所耳闻——但修罗场的三界对那些孩子的训练是如何之严酷，她却一直无法想象。！

    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，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，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，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，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。

    “抓住了，我就杀了你！”那双眼睛里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，“杀了你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锁好牢门，开口：“现在，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……

    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，手一滑，银针刺破了手指，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。

    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，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，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，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，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，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

    是……一只鹞鹰？尽管猝不及防地受袭，瞳方寸未乱，剧烈地喘息着捂住伤口，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眼睛。只要他不解除咒术，霍展白就依然不能逃脱。。

    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，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。

    “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
    “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，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，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。

    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，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，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，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！

    “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，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，若有所思，“其实，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，你觉得幸福吗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将笔搁下，想了想，又猛地撕掉，开始写第二张。。

    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，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，抬起了手，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，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，“为什么？”！

    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，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，“抓住她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