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摩迦一族!。
“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!”
他走到窗边,推开窗子看下去,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,箱笼连绵,声势浩大。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,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,褐发碧眼,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,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,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。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!
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,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,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。
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,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,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!
——每一年,回天令由秘密的地点散发出去,然后流落到江湖上。后总会经历一番争夺,最后才由最需要和最有实力的人夺得,前来药师谷请求她的帮助。一般来说,第一个病人到这里,多少也要是三个月以后了。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““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,十万救一人,”妙风微笑躬身,“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,愿以十倍价格求诊。”!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旋自己的来历?难道是说……。
“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!
他默然颔首,眼神变了变:从未露面过——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,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!!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
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
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。
“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。。
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。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!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“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,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,静静凝望了很久,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。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,轻轻握紧。。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。
“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!
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,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,却是分毫不动。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,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,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。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,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,分毫不差,几度将他截回。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“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,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,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,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——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……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“呵呵,不愧是瞳啊!我可是被这个破石头阵绊住了好几天,”夜色中,望着对方手里那一枚寸许的血色珠子,来客大笑起来,“万年龙血赤寒珠——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毒杀神魔的东西?得了这个,总算是可以杀掉教王老儿了!”。
“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,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。
“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,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。
那些事情,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,用剑斩开一切,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,那样纯粹而坚定,没有怀疑,没有犹豫,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,这样的日子,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?!
“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……”
“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,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。
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,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,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。
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!
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,眼神冷定,如逆转生死的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