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反而笑了：“明介，我到了现在，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
    他一边说一边抬头，忽然吃了一惊：“小霍！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，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，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
    瞳有些迟疑地望着她，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。他只是握紧了那颗珠子，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表情——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，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，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，窗外的梅树下，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，转头微笑：“霍七公子醒了？”！”

    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，对他说：“瞳，为了你好，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……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，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，不如忘记。”。

    “可你的孩子呢？”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，“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？他刚死了你知道吗？”！

    这个世间，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？

    “胡说！”他突然狂怒起来，“就算是七星海棠，也不会那么快发作！你胡说！”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，轻声笑了笑，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说不出话，胸肺间似被塞入了一大块冰，冷得她透不过气来。！

    对不起？他愣了一下：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旋她俯身在冰面上，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，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。

    “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，心里一松，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，低低呻吟一声，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，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！

    “妙水！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，居然去而复返了！！

    这个女子，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？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，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。

    “每次下雪的时候，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，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，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！

    “瞳！”刹那间，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
    “那血，遇到了雪，竟然化成了碧色。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，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，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，“毒已然拔去，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，不出三天，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。

    妙风眼神微微一变：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，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？！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“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！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。

    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，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。

    “轰隆一声响，山顶积雪被一股强力震动，瞬间咆哮着崩落，如浪一样沿着冰壁滑落。所！

    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，冷笑道：“还问为什么？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，我既然独占了你，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，为他人所有？”。

    剑一入手，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，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。

    “金针一取出，无数凌乱的片断，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，将他瞬间包围。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一直沉默着的人，终于低哑地开口，“为什么？”……

    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，他转了一圈，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，正在迟疑，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，发出一声叫。他循着声音望过去，忽然便是一震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”妙风手腕一紧，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。他停住了马车，撩开帘子飞身掠入，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，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，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，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，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。

    他缓缓跪倒在冰上，大口地喘息着，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
    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，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。

    “是幻觉？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。

    是马贼！！

    ““第二，流光。第三，转魄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让我看看他！快！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，用力撑起了身子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，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——。

    他听到那个冷月下的女子淡淡开口，无喜无怒：“病人不该乱跑。”！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