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

    ——那是有什么东西，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。

    短短的刹那，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：恩人变成了仇人，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隐隐记起，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，卫风行曾受了重伤，离开中原求医，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，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，隐姓埋名来到中原；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，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。

    “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，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！”

    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微微一躬身，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。。

    ——那么说来，如今那个霍展白，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？！

    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，烫着一样往后一退，忽地抬起头，看定了她——

    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，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，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，看得她浑身不自在。。

    夏日漫长，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，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
    “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！

    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，怒斥：“跟你说过，要做掉那个女人！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，留到现在，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？”。

    旋药师谷口，巨石嶙峋成阵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微微笑了笑，只是加快了速度：“修罗场出来的人，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！

    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。！

    唯有，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，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，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低下头去，用手撑着额头，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，心下一阵迟疑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你的宿命线不错，虽然中途断裂，但旁有细支接上，可见曾死里逃生。”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，微笑着，“智慧线也非常好，敏锐而坚强，凡事有主见。但是，即便是聪明绝伦，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。”。

    他尚自说不出话，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！

    “夏浅羽他们的伤，何时能恢复？”沉默中，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
    “种种恩怨深种入骨，纠缠难解，如抽刀断水，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
    “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？”霍展白喃喃，若有所思——这个女人肯出手救一个魔教的杀手，原来是为了这样的原因？她又有着什么样的往昔呢？。

    “乌里雅苏台。！

    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
    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，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，痛得全身颤抖。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他跳下地去，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，手里提着一物。……

    然而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，至死难忘。

    “啊。”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，身体忽然间委顿，再也无声。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，瞬忽激变，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，解开他的穴道，然后两人提剑而立，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。

    “瞳的眼神微微一动，沉默。沉默中，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，将她打倒在地。。

    “那只手急急地伸出，手指在空气中张开，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，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，妙风脸色变了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，手往前一送，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：“你们让不让路？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坐在床前，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，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，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，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，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：瞳。！

    “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妙风怔了许久，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，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，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，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，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，苍白而安详，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
    “第一柄，莫问。”他长声冷笑，将莫问剑掷向屋顶，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。。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，车在缓缓晃动，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！

    好了？好了？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