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坐在黑暗里,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,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。过了整整一天,他的声音已经嘶哑,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。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
霍展白起身欲追,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。
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。
““好吧,女医者,我佩服你——可是,即便你不杀,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!”妙水站起身,重新提起了沥血剑,走下玉座来,杀气凛冽。!”
“不好!快抓住她!”廖青染一个箭步冲入,看到对方的脸色和手指,惊呼,“她服毒了!快抓住她!”。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!
薛紫夜点了点头,将随身药囊打开,摊开一列的药盒——里面红白交错,异香扑鼻。她选定了其中两种:“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,教王可先服下,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。这一盒安息香,是凝神镇痛之药,请用香炉点起。”
笛声是奇异的,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,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。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,发出深深的叹息;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,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。欢跃而又忧伤,热烈而又神秘,仿佛水火交融,一起盛开。
她微微叹了口气,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,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,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——。
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。
““沫儿的病症,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,的确罕见。她此次竭尽心力,也只炼出一枚药,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。”廖青染微微颔首,叹息道,“霍七公子,请你不要怪罪徒儿——”!
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旋风雪在耳畔呼啸,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——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,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,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,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。。
“秋水……秋水,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,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?!
“妙风……”教王喘息着,眼神灰暗,喃喃道,“你,怎么还不回来!”!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“咦,这个家伙……到底是怎么了?怎么连眼神都发直?!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。
“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,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,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。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,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。。
然而,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。
“没有风,没有光,关着的话,会在黑暗里腐烂掉的。”她笑着,耳语一样对那个面色苍白的病人道,“你要慢慢习惯,明介。你不能总是待在黑夜里。”!
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。
“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!
黑暗而冰冷的牢狱,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。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。
“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。
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,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,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,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,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……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
“算我慈悲,不让你多受苦了,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,气息甫平,“割下你的头,回去向瞳复命!”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?”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,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。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,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,“你……你把他给杀了?”。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““沫儿的药,明天就能好了吧?”然而,此刻他开口问。。
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,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。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,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,正剧烈地喘息,看着一地的残骸。!
“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……”
“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。
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。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!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