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
妙风?那一场屠杀……妙风也有份吗?
急怒交加之下,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,踉跄着冲了过去,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,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,旋即瘫软在地。。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“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!”
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!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
“能……能治!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,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
然而,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,至死难忘。。
妙风站在雪地里,面上的笑意终于开始凝结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难以对付,软硬不吃,甚至是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!他受命前来,原本路上已经考虑过诸多方法,也做了充足准备,却不料一连换了几次方法,都碰了钉子。。
““咯咯……别发火嘛。偶尔,我也会发善心。”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,妙水一声呼啸,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,留下一句,“瞳,沥血剑,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。你们好好话别吧,时间可不多了啊。”!
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,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,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。
旋“哈,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为她说话?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,言辞刻薄,“想不到啊,风——原来除了教王,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!”。
“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!
“七公子,七公子!”老鸨急了,一路追着,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!
“为什么还要来!”他失去控制地大喊,死死按着她的手,“你的明介早就死了!”
“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。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,更没看清楚剑,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,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。剑落处,地上的雪瞬间融化,露出了一个人形。!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“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。
为了脱离中原武林,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,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;为了取信教王,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,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,有洞穿了胸口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随后奔到,眼看妙风倒地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!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“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!
他在一个转身后轻轻落回了榻上,对着她微微躬身致意,伸过了剑尖:剑身上,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朵盛开的梅花,清香袭人。。
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“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……
“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?”霍展白却怒了,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好歹,“宁婆婆说,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及时用惊神指强行为你推血过宫,可能不等施救你就气绝了!现在还在这里说大话!”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
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。
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。
“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。
“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,却被死死锁住,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!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……”
““就在那时候,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。
他,是一名双面间谍?!。
他从榻上坐起了身,一拍胡榻,身侧的墨魂剑发出锵然长响,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。他足尖一点,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。!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