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点起了火折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:“坐下,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
她在风雪中努力呼吸,脸色已然又开始逐渐苍白,身形摇摇欲坠。妙风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围,心下忧虑,知道再不为她续气便无法支持。然而此刻大敌环伺,八骏中尚有五人未曾现身,怎能稍有大意?
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,幽深而悲伤。。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“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!”
那种压迫力,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!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!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
“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!
她握剑坐在玉座上,忽地抿嘴一笑:“妙风使,你存在的意义,不就是保护教王吗?如今教王死了,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。
旋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
“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。!
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,从马上一掠而下,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!
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
“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!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他苦笑着,刚想开口说什么,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,重新沉默。。
“忍一下。”在身上的伤口都上好药后,薛紫夜的手移到了他的头部,一寸寸地按过眉弓和太阳穴,忽然间手腕一翻,指间雪亮的光一闪,四枚银针瞬间就从两侧深深刺入了颅脑!!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“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,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,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。
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。
““哟,醒了呀?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,凑近,“快吃药吧!”!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“我不要这个!”终于,他脱口大呼出来,声音绝望而凄厉,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!”。
“醒来的时候,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,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,看着他,“你若去得晚了,耽误了沫儿的病,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,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……
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
在她刚踏出大殿时,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,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——看来,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。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,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?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,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,请她盥洗梳妆。。
“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!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……”
“赤橙黄绿青蓝紫,一道一道地浮动变幻于冰之大海上,宛如梦幻。。
你们曾经那么要好,也对我那么好。。
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,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,勒住了他的咽喉。!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