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,飞抵药师谷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是的,到如今,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。。
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,咳嗽着,忽然喃喃低语。。
“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,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。!”
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!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。
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“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,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。!
“这个,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旋他费力地转过头,看到烧得火红的针转动在紫衣女子纤细的手里,灵活自如。。
““啊——”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,齐齐失声尖叫,掩住了眼睛。!
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!
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
“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!
“你发现了?”他冷冷道,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。。
“——那一瞬间,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!。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“不!”她惊呼了一声,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,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,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!
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,从马上一掠而下,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。
“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。
“妙风看了她一眼,轻轻放下轿帘,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:!
从洞口看出去,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。。
然而不等她站稳,那人已然抢身赶到,双掌虚合,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。
“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。
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……
“人生,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,其实应该是好事呢……”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“是啊是啊,听人说,只要和他对上一眼,魂就被他收走了,他让你死你就死要你活你才能活!”。
“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!
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……”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,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,更不可大意。。
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,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,他全身一下子冰冷,再也无法支持,双膝一软,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以手掩面,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!
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,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,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