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
“快,过来帮我扶着她!”霍展白抬头急叱,闭目凝神了片刻,忽然缓缓一掌平推,按在她的背心。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,薛紫夜身子一震。。
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,忽地笑了起来。。
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!”
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!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,在空中盘旋,向着他靠过来,不停地鸣叫,悲哀而焦急。
穿越了十二年,那一夜的风雪急卷而来,带着浓重的血腥味,将他的最后一丝勇气击溃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,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。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,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,残忍地一步步逼近——。
旋“在你们谷主没有回来之前,还是这样比较安全。”霍展白解释道。。
“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,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,双手沾了药膏,迅速抹着。!
“绿儿,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!
“从来没见过小姐睡得这样安静呢……”跟了薛紫夜最久的霜红喃喃,“以前生了再多的火也总是嚷着冷,半夜三更的睡不着,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——现在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。”
“——难道,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?他、他果然还活着吗!!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“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妙风跟在她后面,轻得听不到脚步声。。
就在妙风被意外制住的瞬间,嚓的一声,玉座被贯穿了!!
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“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“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!
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,霍展白才回过神来,从地上爬了起来,摸了摸打破的额头——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?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,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。自己……是不是做梦了?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“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……
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
二十多年后,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,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
他的眼眸,仿佛可以随着情绪的变化而闪现出不同的色泽,诱惑人的心。。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“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“谁能常伴汝?空尔一生执!。
秋水……秋水,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,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?!
“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……”
“他忽然抬起手,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!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!
十二月的漠河水,寒冷得足以致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