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
瞳却抽回了手,笑:“如有诚意,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?”
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,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,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,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,掉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,教王放下了金杖,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,“风,二十八年了,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。
“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!”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
他默然抱剑,微一俯身算是回答。!
“妙水!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,居然去而复返了!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。
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。
“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!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旋雪瞬间纷飞,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“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!
然而,已经没有时间了。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,否则,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,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——一旦教王伤势好转,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!!
薛紫夜点点头,闭上了眼睛: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!
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,有谁在叫他,宁静而温柔。。
“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是,是谁的声音?。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“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。”!
赤立刻化为一道红光,迅速跃入了雪地,闪电一样蜿蜒爬行而去。随之剑柄里爬出了更多的蛇,那些细如线头的蛇被团成一团塞入剑柄,此刻一打开立刻朝着各个方向爬出——这是昆仑血蛇里的子蛇,不畏冰雪,一旦释放,便会立刻前去寻找母蛇。。
“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“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,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,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,不发一言。!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“九连环啊……满堂红!我又赢了!你快回答嘛。”……
第二日,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
然而,夏之园却不见人。
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
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,静如止水的枯寂。。
“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,和她不相干。。
“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。
“薛谷主!”他惊呼一声,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!
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……”
““嘎——嘎。”雪鹞在风雪中盘旋,望望远处已然露出一角的山谷,叫了几声,又俯视再度倒下的主人,焦急不已,振翅落到了他背上。。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!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