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乍然一看,心里便是一怔: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,肌肤胜雪,鼻梁高挺,嘴唇丰润,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——那种夺人的丽色,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。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
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。
“唉,也真是太难为你了啊。”看着幼弟恐惧的模样,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忽然单膝跪下,吻了吻他的额头,温柔地低语,“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……雅弥,闭上眼睛。不要怕,很快就不痛了。”。
““就在那时候,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。”!”
“住手!”薛紫夜厉声惊叫,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,眼神里充满了愤怒。。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!
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,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
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,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,漠然地回答,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,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,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
怎么会变成这样?怎么会变成这样呢?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“大殿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,到处绘着火焰的纹章,仿佛火的海洋。无数风幔飘转,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——而在这个火之殿堂的最高处,高冠的老人斜斜靠着玉座,仿佛有些百无聊赖,伸出金杖去逗弄着系在座下的獒犬。!
“啊——”教王全身一震,陡然爆发出痛极的叫声。。
旋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,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。
“难道……是他?!
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,查看了气色,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:“断肠散。”!
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,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,更不可大意。
“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!
“马上放了他!”她无法挪动双足,愤怒地抬起头,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,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,“还要活命的话,就把他放了!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!”。
“难道,教王失踪不到一天,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?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你要替她死?”教王冷冷笑了起来,剧烈地咳嗽,“风,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?你……喀喀,真是我的好弟子啊!”!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,“去药房,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。
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。
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!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“我没有回天令。”他茫然地开口,沉默了片刻,“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。”。
“妙风无言,微微低头。。
“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!”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,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,“一恢复武功,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……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
“追!”徐重华一声低叱,带头飞掠了出去,几个起落消失。
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。
“真是耐揍呢。”睁开眼睛的刹那,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冷嘲,“果然死不了。”。
“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“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没有杀。”瞳冷冷道。!
“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,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……”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!
然而虽然这样说着,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,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,但教王毕竟是教王!若有丝毫大意,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