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“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!”
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。
然而同一时间,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!!
“死了也好!”然而,只是微一沉默,他复又冷笑起来,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?”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
那些血痕,是昨夜秋水音发病时抓出来的——自从她陷入半疯癫的状态以后,每次情绪激动就会失去理智地尖叫,对前来安抚她情绪的人又抓又打。一连几日下来,府里的几个丫头,差不多都被她打骂得怕了,没人再敢上前服侍。。
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。
““无妨。”试过后,他微微躬身回禀,“可以用。”!
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旋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。
“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!
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!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
“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!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。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。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!
“瞳怎么了?”再也忍不住,薛紫夜抢身而出,追问。。
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。
“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!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……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
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,”廖青染低下头去,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,“紫夜才十八岁,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,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,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
“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。
“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!
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……”
“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。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。
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,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。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