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自从他被飞针扎中后,死人一样地昏睡了整整两天,然而醒来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,榻边的小几上只放了一盘冷了的饭菜,和以前众星捧月的待遇大不相同。知道那个女人一贯做事古怪,他也不问,吃饱了就睡,睡醒了又吃,闲着的时候就和雪鹞做做游戏。
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“仿佛体内的力量觉醒了,开始和外来的力量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。霍展白咬着牙,手一分分地移动,将切向喉头的墨魂剑挪开。!”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。
“呵呵呵……我的瞳,你回来了吗?”半晌,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,震动九霄,“快进来!”!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他伸手轻轻拍击墙壁,雪狱居然一瞬间发生了撼动,梁上钉着的七柄剑仿佛被什么所逼。刹那全部反跳而出,叮地一声落地,整整齐齐排列在七剑面前。。
“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!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。
旋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“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!
片刻后,另外一曲又响起。!
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
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!
这次鼎剑阁倾尽全力派出八剑中所有的人,趁着魔宫内乱里应外合,试图将其一举重创。作为武林中这一代的翘楚,他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了重任,带领其余六剑千里奔袭。。
“大光明宫教王麾下,向来有三圣女、五明子以及修罗场三界。而风、火、水、空、力五明子中,妙水、妙火、妙空、明力都是中原武林闻声变色的人物,唯独妙风最是神秘,多年来江湖中竟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,据说此人是教王的心腹,向来不离教王左右。。
“呵,”她饮了第二杯,面颊微微泛红,“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。”。
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,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!
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,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。。
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。
“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!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她叹息了一声:看来,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,依然还是那个女人。。
“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……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
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,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,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。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,忽然感觉有些寥落,“绿儿,马呢?”。
“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““开始吧。”教王沉沉道。。
不等夏浅羽回答,他已然呼啸一声,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!
“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……”
“然而,已经没有时间了。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,否则,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,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——一旦教王伤势好转,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!。
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!
“想起来了吗?我的瞳……”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,拍了拍他的肩膀,慈爱地附耳低语,“瞳,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……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,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