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
“干什么?”她吓了一跳,正待发作,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,不由一怔。
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,望着房内。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,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“玉树剑法”媲美。。
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,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,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,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。
“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,心下却不禁忧虑——“沐春风”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,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?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,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,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,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?!”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!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
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
妙风气息甫平,抬手捂着胸口,吐出一口血来——八骏岂是寻常之辈,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。然而此刻,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。。
一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道:。
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!
霍展白的眼神表露出他是在多么激烈地抗拒,然而被瞳术制住的身体却依然违背意愿地移动。手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,模拟着瞳的动作,握着墨魂,一分一分逼近咽喉。。
旋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。
“沐春风?她识得厉害,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,双剑交叠面前,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——雪花轰然纷飞。一掌过后,双方各自退了一步,剧烈地喘息。!
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,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!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
“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!
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,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,紧紧地握在了手心。。
“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。
廖青染笑了起来:“当然,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,苦笑: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,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,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,再无难题——不料,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?”。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!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。
““哈哈哈哈!你还问我为什么!”妙水大笑起来,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,“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——二十一年前,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,你难道忘记了?”!
他在黑暗里躺了不知道多久,感觉帘幕外的光暗了又亮,脑中的痛感才渐渐消失。他伸出手,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顶心的百汇穴。剧痛立刻让他的思维一片空白。。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。
“八年了,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,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,执手相望,却终至无言。。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……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
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,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,整个山头四分五裂,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,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,就在一瞬间覆灭。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““嚓”,轻轻一声响,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,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!。
“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
““谷主!”霜红和小晶随后赶到,在门口惊呼出来。……”
“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。
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!
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