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
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廖青染叹息了一声,低下头去,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“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!”
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。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!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
她拈着金针,缓缓刺向他的气海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如今,难道是——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!
看来这个人不是特意来求医的,而是卷入了那场争夺龙血珠的血战吧?这些江湖仇杀,居然都闹到大荒山的药师谷附近来了,真是扰人清静。。
旋“七弟!有情况!”出神时,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,一行人齐齐勒马。。
“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,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。要快点到那里……不然,那些风雪,会将她冻僵在半途。!
“咯咯……你来抓我啊……”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,唇角还带着血丝,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,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,咯咯轻笑,“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,我就——”!
是的,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,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,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,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,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
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!
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。
““好!”同伴们齐声响应。。
冰层在一瞬间裂开,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。。
——不日北归,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!
妙风下意识地抬头,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,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,荒凉如死。。
“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。
“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!
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,依稀传来了声。。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“要回信吗?”霜红怔了一怔。。
得救了吗?除了教王外,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,这一回,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?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,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,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……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
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。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,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——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,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?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,离开那个村子,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,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“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——这是梦吗?那样大的风沙里,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;而这样的柳色里,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。!
“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……”
““这个,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!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