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都没有想到，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，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

    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，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极其惨烈的相持：他手里的剑贯穿了对手的胸口，将对方钉在了背后深黑的冷杉树上。然而同时，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杀手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身体里，穿过右肋直抵肺部——在这样绝杀一击后，两人都到达了体力的极限，各自喘息。。

    “这种毒沾肤即死，传递极为迅速——但正因为如此，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，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，便可以治好。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。”她轻轻说着，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，“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，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，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“瞳怎么了？”再也忍不住，薛紫夜抢身而出，追问。！”

    刚才她们只看到那个人拉着小橙站到了谷主对面，然而说不了几句那人就开始全身发抖，最后忽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冰上，抱着头滚来滚去，仿佛脑子里有刀在搅动。。

    天色微蓝的时候，她的脸色已然极差，他终于看不下去，想将她拉起。！

    瞳是为了龙血珠而来的，薛紫夜说不定已然出事！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

    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，一动不动，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
    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，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，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：是否要她跟了去？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。。

    ““八弟，你——”卫风行大吃一惊，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。！

    “哎，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？”她很是高兴，将布巾折起，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，就会把这里忘了呢！”。

    旋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，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。

    “八年来，他一年一度的造访，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，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！

    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，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？为什么！！

    她斜斜瞄了他一眼：“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！”

    “咦，这个家伙……到底是怎么了？怎么连眼神都发直？！

    夏日漫长，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，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，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，震得他站立不稳，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，飞翩发出一声惨呼，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，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，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！

    好了？好了？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
    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，不瞑的双目圆睁着，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

    “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，不许再提当年之事，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！

    看衣饰，那、那应该是——。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
    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，刹那间，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
    “啊？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，睁开眼，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，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，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，护着她前行。……

    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十二年后，在荒原雪夜之下，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不敢分心？”飞翩持剑冷睨，“也是，修罗场出来的，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低下头去，用手撑着额头，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
    ““妙风使，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？”霍展白微微而笑，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
    “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。

    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，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！

    “不过，也无所谓了……那个瞳，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很多年了，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，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，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——这样的知己，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？。

    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，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，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，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
    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，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！

    其实，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，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，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