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咕噜。”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,飞落在薛紫夜肩上。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“他不过是……被利用来杀人的剑。而我要的,只是……斩断那只握剑的手。”薛紫夜。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”
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。
那是善蜜王姐?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,怎么会是善蜜王姐!!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
“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,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——你给我钥匙,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。”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,“就在明天。”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“——例如那个霍展白。!
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,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,再开始上药——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,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。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,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,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。。
旋“谷主,好了。”霜红放下了手,低低道。。
“妙风微微一震,没有说话。!
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,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,不停地扭曲,痛苦已极。!
看来,只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。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“说起来,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,”妙水娇笑起来,“托了她的福,沐春风心法被破了,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。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,明力死了,妙火死了,你废了——剩下的事,真是轻松许多。”。
“药在锦囊里,你随身带好了,”她再度嘱咐,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,“记住,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——到了扬州,要记住打开锦囊。打开后,才能再去临安!”。
“出了什么问题?”小橙吓坏了,连忙探了探药水——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。!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。
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。
“他苦笑着,刚想开口说什么,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,重新沉默。!
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。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“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……
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
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伤,颜色暗红,纵横交错,每一条都有一寸宽、一尺许长。虽然没有肿起,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:虽然表皮不破损,可内腑却已然受伤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。
“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,但是一念及此,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——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。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。。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出来的时候,感觉风很郁热,简直让人无法呼吸。!
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……”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。
“嗯?”薛紫夜拈着针,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。。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!
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,低声道,“跟他谈条件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,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,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