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

    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，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

    顿了顿，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：“我是想救你啊……你怎么总是这样？”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，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，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！”

    他知道，那是教王钉在他顶心的金针。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，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，极力伸出手，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，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。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，重新昏沉睡去。！

    绿儿红了脸，侧过头哧哧地笑。

    “你究竟是谁？你的眼睛……你的眼睛……”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，梦呓般地喃喃，“好像……好像在哪里看到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第二，流光。第三，转魄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这里，就是这里。。

    ““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，十万救一人，”妙风微笑躬身，“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，愿以十倍价格求诊。”！

    “我自然知道，”雅弥摇了摇头，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
    旋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，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。

    ““鱼死网破，这又是何必？”他一字一字开口，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：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，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，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！”！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！

    她的手衰弱无力，抖得厉害，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，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，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，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门一打开，长久幽闭的阴冷气息从里面散逸出来。！

    地面一动，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，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。。

    “很多时候，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，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，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
    “她逃了！”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——视线外，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，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。。

    瞳剧烈地颤了一下，抬起头来盯着教王。然而，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，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。！

    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
    “暮色初起的时候，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，终于盈盈开口，“想看手相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，扯过外袍覆上，径自走出门外。。

    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，但却还不曾想过，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，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！。

    “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
    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……

    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

    “咦，这算是什么眼神哪？”她敷好了药，拍了拍他的脸，根本不理会他愤怒的眼神，对外面扬声吩咐，“绿儿！准备热水和绷带！对了，还有麻药！要开始堵窟窿了。”

    “冻硬了，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，又扔过来一个酒囊，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，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。

    八年来，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，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，开始新的生活。。

    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
    “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“风，”教王蹙了蹙眉，“太失礼了，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？”！

    ““救了教王，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妙风站桥上，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，默然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低低“啊”了一声，却依旧无法动弹。。

    她不解地望着他：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，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？”！

    明介，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