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霜红答应了一声，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。
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，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，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，挑断了虎口经脉，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，再也无法握剑。
片刻，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。。
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，伸出双臂接过，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，久无人居住，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，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。
““雅弥！”薛紫夜脸色苍白，再度脱口惊呼，“躲啊！”！”
他默然抱剑，微一俯身算是回答。。
“可算是回来了呀，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，美目流转，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！
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，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，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，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，竟是不敢低头。
“不是假的。是我，真的是我，”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，“我回来了。”。
仿佛想起了什么，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，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“渐渐回想起藏书阁里的事情，薛紫夜脸色缓和下去：“大惊小怪。”！
是的，到如今，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。。
旋“今晚，恐怕不能留你过夜。”她拿了玉梳，缓缓梳着头发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幽幽道，“前两天，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。如今，算是要从良的人了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，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，极力伸出手，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，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。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，重新昏沉睡去。！
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，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，略微怔了一怔，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：“谷主果然医称国手——还请将好意，略移一二往教王。在下感激不尽。”！
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
““夏之日，冬之夜，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居。！
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，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。然而，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……在身体麻痹解除、双目复明的时候，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。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，然后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。。
“可是，等一下！刚才她说什么？“柳花魁”？。
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，脸色苍白，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，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，闪过一丝冷嘲。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，却始终不敢拔出，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，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，竟是不敢对视。。
“呵，”灯火下，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，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！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，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——怎么了？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，竟要向薛紫夜下手？！。
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“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，便不再多耽搁，重新掠出车外，长鞭一震，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，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？！
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，极准又极深，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，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，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“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，“看来，你们教王，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霍展白迟疑了一下，最终决定说实话：“不大好，越发怕冷了。”……
半个时辰后，她脸色渐渐苍白，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：“薛谷主，能支持吗？”
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
那一夜雪中的明月，落下的梅花，怀里沉睡的人，都仿佛近在眼前，然而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“绿儿，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。
““雪儿，怎么了？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，低声问，“你飞哪儿去啦？”。
““雪怀，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，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，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，璀璨如钻石，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她匍匐在冰面上，静静凝望着，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，我知道，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，我就明白了。但是，死者已矣，活着的人，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！
“妙风怔住了，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！封喉，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，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！……”
“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，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，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。
“这个自然。”教王慈爱地微笑，“本座说话算话。”。
“哎呀！”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，抬手挡住了眼睛。！
霍展白隐隐记起，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，卫风行曾受了重伤，离开中原求医，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，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，隐姓埋名来到中原；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，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