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
“快到了吧?”摸着怀里的圣火令,她对妙风说着,“传说昆仑是西方尽头的神山,西王母居住的所在——就如同是极渊是极北之地一样。雪怀说,那里的天空分七种色彩,无数的光在冰上变幻浮动……”薛紫夜拥着猞猁裘,望着天空,喃喃,“美得就像做梦一样。”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”
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
“哎呀!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,齐齐退开了一步。!
转身过来时,第二、第三人又结伴抵达,双剑乍一看到周行之被吊在屋顶后,不由惊骇地冲入解救,却在黑暗中同样猝不及防地被瞳术迎面击中,动弹不得。随后,被黑暗中的修罗场精英杀手们一起伏击。
而这个风雪石阵,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。
然而,不知为何,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。。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。
““能……能治!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,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!
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。
旋如今,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吗?。
“重新戴上青铜面具,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!
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,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,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。然而,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,暗自转移了心思。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,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,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。!
他再也不容情,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——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,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、分尸裂体。那么多年了,无论在哪一方面,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,让他如何不恨?
“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!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“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。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!
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。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,都是必须除掉的——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,绝不手软!可是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——那,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。。
“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沉吟之间,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:“大家小心!”。
““好啦,给我滚出去!”不等他再说,薛紫夜却一指园门,叱道,“我要穿衣服了!”!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
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一直沉默着的人,终于低哑地开口,“为什么?”。
“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推开窗的时候,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。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,靠着树,正微微仰头,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,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,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。……
“风,”教王蹙了蹙眉,“太失礼了,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?”
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咸而苦,毒药一样的味道。。
“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“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。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!
“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,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。……”
““千叠!”双眸睁开的刹那,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。。
那种淡淡的蓝色,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,根本看不出来。。
八年来,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,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,拯救他;那么这最后的一夜,就让他来陪伴她吧!!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