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
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
他放缓了脚步,有意无意地等待。妙水长衣飘飘、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,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,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,柔声招呼:“瞳公子回来了?”。
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。
““小心!”!”
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,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——两个月来,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,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,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,达成新的平衡。。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!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
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,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!。
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,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,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。。
“然而,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,也机灵得多,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,四肢无法移动,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,发出了一声惊呼:“小心!瞳术!”!
“雪怀……冷。”金色猞猁裘里,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,全身微微发着抖,“好冷啊。”。
旋她叹息了一声:看来,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,依然还是那个女人。。
“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!
然而用尽全力,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!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!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!
“好吧。”终于,教王将金杖一扔,挫败似的往后一靠,将身体埋入了玉座,颓然叹息,“风,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,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,真是了不起。”。
“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怎么可以!!
他悚然惊起,脸色苍白,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。“只要你放我出去”——那句昏迷中的话,还在脑海里回响,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。。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“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。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……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
看衣饰,那、那应该是——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然而,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——她、她在做什么?。
“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妙水沉吟了片刻,果然不再管她了,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足下加力,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,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,借力跃起------借着疾奔之势,她如虹一样掠出,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。。
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,雪舞腾了半天高——山崩地裂,所有人纷纷走避。此刻的昆仑绝顶,宛如成了一个墓地。!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……”
“妙风的血溅在了她的衣襟上,楼兰女人全身发出了难以控制的战栗,望着那个用血肉之躯挡住教王必杀一击的同僚,眼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震撼——不错,那是雅弥!那真的是雅弥,她唯一的弟弟!也只有唯一的亲人,才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做出如此举动,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的性命。。
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!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