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
妙风无言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“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!”
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,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,瞳拔出滴血的剑,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,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:“你想知道原因?很简单:即便是我这样的人,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。
“没事,让他进来吧。”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,绿衣美人拉开了门,亭亭而立,“妈妈,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。”!
那些怒潮汹涌而出,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,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
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“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!
“哟,醒了呀?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,凑近,“快吃药吧!”。
旋他甚至从未问过她这些事——就像她也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要锲而不舍地求医。。
“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!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!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
““第二,流光。第三,转魄。”!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。
“沉吟之间,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:“大家小心!”。
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。
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!
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,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。。
“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,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。在他转过身的同时,妙风往前走了一步,站到了他身后,替他看守着一切。教王转过身,缓缓拉下了外袍,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——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,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!。
“如果说出真相,以教王的性格,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?短短一瞬,他心里天人交战,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!
“薛谷主!”妙风手腕一紧,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。他停住了马车,撩开帘子飞身掠入,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,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,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,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。。
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“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……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
“可是……钱员外那边……”老鸨有些迟疑。。
那群凶神恶煞的獒犬堆里,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。
“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。
““你还没记起来吗?你叫明介,是雪怀的朋友,我们一起在摩迦村寨里长大。”顿了顿,薛紫夜的眼睛忽然黯淡下来,轻声道,“你六岁就认识我了……那时候……你为我第一次杀了人——你不记得了吗?”。
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,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,看着他,“你若去得晚了,耽误了沫儿的病,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,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!
“谁都没有想到,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,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……”
“他握紧了剑,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。。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
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,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——他嗜酒,她也是,而药师谷里自酿的“笑红尘”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,所以八年来,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,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