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,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,一阵寒风卷入,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。
将手里的药丸扔出去,雪鹞一个飞扑叼住,衔回来给他,咕咕地得意。
这种感觉……便是相依为命吧?。
“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,抹在了沥血剑上——”他合起了眼睛,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,“要杀教王,必须先拿到这把剑。”。
“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!”
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。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!
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,却还有妙水。
他脱口大叫,全身冷汗涔涔而下。
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,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。
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,从袖中摸出一物,恭谨地递了过来,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,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,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,但凡任何要求,均可答允。”。
“血封!还不行。现在还不行……还得等机会。!
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,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旋“咔嚓。”忽然间,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。
““和我一起死吧!我的孩子们!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,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!
霍展白一怔,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,几乎站不住身体。!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
“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。!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。
“她拉过缰绳,交到霍展白手里:“去吧。”。
妙风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,看来昆仑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,已然是万分危急了。外面风声呼啸,她睁开眼睛,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,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。她只觉得全身寒冷,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。。
“咕噜。”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,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,嘲笑似的叫了一声。!
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,反复摩挲,眼里有泪水渐涌。她转过头,定定看着妙风,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——那一瞬间,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、至亲的小人儿。。
“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。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。
“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,沉默地忍受。!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“当时参与屠杀的,还有妙风使。”妙水冷笑,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,“一夜之间,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——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。呵呵。”。
“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得救了吗?除了教王外,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,这一回,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?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,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,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……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
“你说了,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,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。
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“看来,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。。
“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。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!
“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……”
“她的神智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,仿佛有什么外来的力量急遽地侵入脑海。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!
可惜,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