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
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
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。
“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”
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。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!
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:“怎么了,明介?不舒服吗?”
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
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,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,妙风垂首不语,跪在阶下,不避不让。。
“咔!”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,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。。
“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,然而,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,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,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!
“妙风已去往药师谷。”。
旋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“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,那样坚实而温暖,梦一般的不真实。!
“啊?”她一惊,仿佛有些不知如何回答,“哦,是、是的……是齐了。”!
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,望着外面的夜色。
“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!
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“霍展白迟疑了一下,最终决定说实话:“不大好,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“重……华?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,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,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。
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!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
““哼。”她忽地冷哼了一声,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,“滚吧。”。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“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,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?!
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,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,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,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,掉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“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,”廖青染低下头去,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,“紫夜才十八岁,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,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,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。
“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,谷主不能见瞳。”妙风淡然回答,回身准备出门,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,身子一倾,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。……
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
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,墨魂剑下垂指地,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
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,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?。
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,浑若无事。。
“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。
“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昆仑白雪皑皑,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。!
“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……”
“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,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。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!
她缓缓站了起来,伫立在冰上,许久许久,开口低声道:“明日走之前,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