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“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!”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。
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,声音平静:“过来,我在这里。”!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瞳霍然抬起头来,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!!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旋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,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,妙风垂首不语,跪在阶下,不避不让。。
“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!
“砰!”毫不犹豫地,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。!
——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。
“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,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!瞳这样的危险人物,如若不杀,日后必然遗患无穷,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!
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“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。
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,有人在往西方急奔。!
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。
““这一次,无论如何,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……”。
“嘘。”妙水却竖起手指,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,“我可是偷偷过来的。”。
“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,紧紧握着墨魂剑,任大雪落满了一身。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惊觉过来。翻身上马时,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。!
“请教王宽恕……”他最终喃喃低语,手下意识地松开。一松开,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,剧烈咳嗽,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——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,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,内脏已然受到重伤。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“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,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,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,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!你来晚了…………
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
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
“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。
“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,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!!
“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……”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,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,无法挪开视线:她的眼睛……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……!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