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
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
他颓然跪倒在雪中,一拳砸在雪地上,低哑地呼号着,将头埋入雪中——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,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,狂潮一样交替,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。
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。
“他……又在为什么而悲伤?!”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,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!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
铜爵的断金斩?!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。
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,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——。
““教王大人日前在闭关修炼时,不慎走火入魔,”妙风一直弯着腰,隔着巨石阵用传音入密之术和她对话,声音清清楚楚传来,直抵耳际,“经过连日调理,尚不见起色——听闻药师谷医术冠绝天下,故命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求医。”!
然而用尽全力,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。
旋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“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!
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,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,微笑道:“瞳,所有人都抛弃了你。只有教王需要你。来吧……来和我们在一起。”!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
“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!
一侧头,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。
“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。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!
金杖,“她为什么知道瞳的本名?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拦?你知道了什么?”。
“沉吟之间,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:“大家小心!”。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“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!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他想去抓沥血剑,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,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,他捂住了双眼,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。
谁能常伴汝?空尔一生执!……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
“放我出去!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,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,心魂欲裂,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,“只要你放我出去!”
难道,真的如她所说……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?他是她的弟弟?。
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。
“——然而此刻,这个神秘人却忽然出现在药师谷口!。
““那一群猪狗一样的俗人,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……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,也只有我能激发出你真正的力量。你,想跟我走吗?”。
“薛谷主?”他再一次低声唤,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,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,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,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,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,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,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!!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……”
““刚刚才发现——在你诱我替你解除血封的时候。”薛紫夜却是毫无忌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,嘴角浮出淡淡的笑,“我真傻啊,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——你还被封着气海,怎么可能用内息逼出了金针?你根本是在骗我。”。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!
“别做傻事……”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,急促地喘息,“妙水即使是死了……但你不能做傻事。你、你,咯咯,一定要活下去啊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