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,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:。
“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!”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!
他是那样贪生怕死,为了获得自由,为了保全自己,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,被逼着拿起了剑,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,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,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,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
“你没看到我一剑平天下的雄姿英发嘛……我可是昔年被鼎剑阁主亲授墨魂剑的人啊!”他翻了翻白眼,举起了身侧纯黑的佩剑炫耀。
为她打着伞,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。。
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,震惊而恐惧。。
“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!
——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,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。。
旋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“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!
可是,等一下!刚才她说什么?“柳花魁”?!
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
““你叫她姐姐是吗?我让你回来,你却还想追她—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!
“想要死?没那么容易,”妙水微微冷笑,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,“如今才第一日呢。教王说了,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,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,一直到死为止。”。
“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即从巴峡穿巫峡,便下襄阳向洛阳!!
怎么?被刚才霍展白一说,这个女人起疑了?。
“瞳的眼眸沉了沉,闪过凌厉的杀意。。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。
“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,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,任凭她将金针刺落,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!
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。
薛紫夜望着他,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。。
“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她看也不看,一反手,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胸口上,登时痛得他说不出话来。……
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
他想呼号,想哭喊,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。。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“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,妖媚神秘,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,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——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。。
“怎么……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?。
“现在,结束了。”他收起手,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,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,发出绝望的嘶喊。!
““是武林中人吧。”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,有些神往,“都带着剑哪!”……”
“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。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,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!!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