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
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
黑暗而冰冷的牢狱,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“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!”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不然的话,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?!
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
而眼前的瞳,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。。
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,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。
“所以,她一定要救回他。这个唯一的目击者。!
雪怀,雪怀……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?。
旋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!。
““你——”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,失声说了一个字,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。他颓然低下头去,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。!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
她捂住了脸:“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,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。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,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……可是、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—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!”
“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!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!!
身形交错的刹那,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。。
“为她打着伞,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。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““别理他!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,脱口怒斥,“我们武功已废,救回去也是——”!
可是,就算是这样……又有什么用呢?。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“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。
“呵。”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,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,“风,我不明白,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,却甘愿做教王的狗?”……
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,“去药房,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
她愣住,半晌才伸过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,喃喃道:“你……应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了,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?我救你,自然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,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
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。
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,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,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:“这个……在下并不清楚。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,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。”。
“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瞳!”。
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,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:!
“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……”
“他的四肢还在抽动,但无论如何,也无法抬起双手来——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,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。手,无法挪动;脚,也无法抬起。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,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,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。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!
那一次之后,她便没有再提过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