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，如赖床的孩子一样，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

    “瞳！”眼看到对方手指随即疾刺自己的咽喉，徐重华心知无法抵挡，脱口喊道，“帮我！”

    “小……小夜姐姐，不要管我，”有些艰难地，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，“你赶快设法下山……这里实在太危险了。我罪有应得，不值得你多费力。”。

    黑暗里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这个名字，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——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。！”

    薛紫夜一怔：“命你前来？”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？药师谷的开山师祖，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！

    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，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来不及想，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，横挡在两人之间。

    “病人只得一个。”妙风微笑躬身，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，“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，或是被别人得了，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，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——反正也是顺手。”。

    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，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，落到主人的肩上。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，忽然勒转马头，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：“喂，记得埋一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下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？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，薛紫夜哭笑不得，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！蠢丫头，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！”！

    “禀谷主，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，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。

    旋那一瞬间，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，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，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，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，”廖青染叹了口气，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，因为——”！

    手无寸铁的她，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，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。！

    他们忽然间明白了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：妙风使身边，居然还带着一个人？！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人和他们交手！那个人居然如此重要，即使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去挡，也在所不惜？！

    “那样茫然的回答，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！

    他抱着头，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，急促地呼吸。。

    “很多时候，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，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，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
    “滚开！让我自己来！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，一把将他推开，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！

    ——这些事，他怎生知道？。

    “除了教王，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，种种变乱接踵而至，身为保护人的自己，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。

    玉座上，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一低头，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！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……啊！啊啊啊啊……”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，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，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——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，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！。

    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：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，她没有掉下去！。

    ““不许杀他！”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，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。。

    在送她上绝顶时，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，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！……

    一直到很久以后，他才知道：

    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，勤奋好学，医术进步迅速，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，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

    长桥在剧烈的震动中碎裂成数截，掉落在万仞深的冰川里。那个蓝衣女子被阻隔在桥的另一段，中间隔着十丈远的深沟。她停下来喘息。凝望着那一道深渊。以她的修为，孤身在十丈的距离尚自有把握飞渡，然而如果带上身边的两个人的话？。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。。

    “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，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，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：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。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！

    “明介，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看啊，真是可爱的小兽，”教王的手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，微笑道，“刚吃了乌玛，心满意足得很呢。”。

    是谁，能令枯木再逢春？。

    冷月挂在头顶，映照着满谷的白雪，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！

    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，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，不自禁地痴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