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炉火熊熊,温暖和煦,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。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,听得声音,霍然睁开了眼睛——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“伤到这样,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居然还能动?”妙水娇笑起来,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,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,咔啦一声,有骨头折断的脆响,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。
“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!”
那里,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,脚印旁,滴滴鲜血触目惊心。。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!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
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,手指缓缓收紧。
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。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瞳!”。
““现在,结束了。”他收起手,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,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,发出绝望的嘶喊。!
在薛紫夜低头喃喃的时候,他的手抬了起来,无声无息地捏向她颈后的死穴。。
旋“霍展白?”看到来人,瞳低低脱口惊呼,“又是你?”。
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!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!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
“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!
“你好好养伤,”最终,她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,“我会设法。”。
“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。
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,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,到底还是陪了去。。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!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——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,织成可怖的画面,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,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,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。。
“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!
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。
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。
“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。
“你,想出去吗?”记忆里,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,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……
“为了瞳。”妙水笑起来了,眼神冷利,“他是一个天才,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——教王得到他后,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,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。”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。
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。
“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。
“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。
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!
“短短的刹那,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:恩人变成了仇人,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……”
“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翼一样半弧状展开,护住了周身。只听“叮叮”数声,双剑连续相击。!
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。